高七住的那条巷子比我想像的还要破败不堪,一身华服的我在巷子里便显得异常刺眼,就连高七家楼下的老太太都狐疑的看了我半天,才沖二楼喊道:「高家妹子,有个大官人找你们家小七。」
楼上下来的老妇人和我都颇有些意外地望着对方,当然原因只有一个,作为混混的高七似乎不该和正在互相打量的两个人扯上关係。
「老身是高七的母亲。」虽然高老夫人身上的衣服已是补丁打补丁,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度,看样子应该是大家出身,恶劣的环境并没有把她的文雅消磨殆尽,还能见几分往昔的风采。
我说我并不认识高七,但有朋友告诉我,有些事他可以帮我。高老夫人有些忧郁的望了我半天,才领我上了楼,进了一间漆黑的小屋,说:「那就委屈公子在这儿等他吧。」
「你是个混蛋!」
望着衣着光鲜、一身酒气的高七,我忍不住骂道。
你是谁?我没见过你。高七竟然出奇的冷静,细长的眼睛象毒蛇一般紧盯着我。
「亏你还是个男人,看你娘穿什幺你穿什幺,你还有没有良心!」看到高七的反应,我心中一动,这个混混倒是个可造之才,有心试试他能承受的底线,便有意激怒他。
「你穿的比我还光鲜!」他马上回了一句,又像是想起了什幺,脸色突然一变:「你是高家的,对不对?我娘已经被你们害的够惨了,还有脸说我!滚!」说着,挥拳就打。
我一抬手便握住了他的拳头,拳上有些蛮力,可显然没练过武功。在我的内力催动下,他坚持了一会儿就放弃了抵抗,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叫声把高老夫人和一个俊俏的小娘子引了出来,看高七似乎吃了亏,都满脸焦急的望着我,高老夫人更是道,大官人有话好说!
我手鬆开,高七却又飞起一脚,我顺势一拨,他一个踉跄差点坐在地上,可能知道和我相差太远,他反身护在他娘和那个小娘子身前,脸上有了些恐惧之色。
我不是什幺高家的人,我姓王,杭州府捕快,说着我把腰牌一亮。
高七顿时神色一松,「原来是捕头大哥,小的没犯过案,不知您老找小的何事?」,又有些狐疑:「您老真是捕头?」
我马上就要调任本府了,是不是捕头到时便知。
我的双眼突然闪过一道厉芒,高七脸上顿时多了些恭敬,让他娘进里屋歇息,吩咐那个小娘子端茶倒水,说这是他浑家,然后讨好道:「您老找小的有何吩咐?」
我没搭腔,看高七家徒四壁,显然潦倒已极,全家最值钱的恐怕就是他那身衣服。我一皱眉,「高七,看你娘和媳妇,都是知书达理的人,你怎幺这般不求上进?」
像是触到了他的伤心处,他一下子激动起来:「我既未读书,又不识字,我怎幺求上进?」
你有手有脚,却五体不勤,不事生产,整日在妓院赌馆厮混,是何道理?
我是不上进,可我想上进的时候,高家让吗?我贩布,他们把布染了;我开个吃茶铺子,他们就天天在铺子里打架,直到把我浑家带过来的嫁妆都折腾光了。我还会什幺?我什幺也不会!我不在妓院赌馆里混点钱花,我娘和我浑家岂不要饿死?
说着说着,高七竟然委屈的哭了起来,里屋也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我细问原委,才知道高七的母亲本是苏州一个大户高家主人的妾室,大妇怕高七分了自己儿子的宠,支使管家引诱高七不学好;等老爷子过了世,大妇更是找了个藉口把母子二人赶出了高家,又怕族人说闲话,便把高七往邪路上逼。他浑家是个读书人家,自幼订的亲,虽说高七不长进,却不肯悔婚。嫁过来之后,高七有心改邪归正,正经干了几回买卖,可一来高家人破坏,二来他也不是个善于经营的人,很快就把浑家带来的嫁妆折腾光了,没办法又走回了老路。
这小子倒真是个线人的好材料,妓院赌馆本来就是消息的集散地,而他的家人也正好是保证他忠诚的有力武器。我有心试一试他的观察力,便突然转了话题:「听说,孙妙到了快雪堂?」
高七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疑惑的道:「是呀,她是今早辰时三刻到的快雪堂,随行的还有一个小丫头。」似乎是想起了孙妙的美丽,他脸上露出嚮往之色,眼睛也突然一呆,听到我重重的一咳,他才清醒过来,像是明白了什幺,他脸上轻鬆了许多,笑道:「原来您老是想查她的底呀。」
「她手里拿着一把南蛮子用的团扇,看起来样式很新,小的在苏州还没见过,估计她应该是从松江那边过来的,那里南蛮子的东西最多也最新。霁月斋的护卫韩征一直呆在她身边,听说霁月斋后天开业,没準儿孙妙就是来祝贺的。」
「她住在快雪堂的拂云楼里,上午一直没出来,城西孙家的二公子出了一百两银子,她都不肯现身。」他歎了口气,「孙二看不到她也好,别像李秀才那样得了相思病,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了进去。」
几句话看出了高七的见识和眼力,孙妙什幺时候到的,同行是谁,城里流行什幺,最近有什幺值得注意的事情,他观察的都很细緻,霁月斋是个外来户,还没有开业,他甚至就知道了人家护卫的姓名,看来他在妓院赌馆倒是没白混。
我打定了主意,掏出了十两纹银,「高七,你不想一辈子呆在平里巷吧?」
我一出手他就吃了一惊,十两银子够他一家舒舒服服过三个月了,他不清楚自己要付出什幺代价,便没敢接,望着我等着下文。
我要你做我的线人。
高七脸上顿时起了戒色,陪着笑道:「您老抬举我了,小的不过是个摆不上檯面的混混,能给您老打探着什幺消息呀?」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您老初来乍到可能不清楚,鲁老总最恨江湖人,连带着线人也跟着倒楣,听说他老人家刚上任那阵子,发现一个线人公布一个,现在大家可都没胆子再去触他的霉头了。」
我知道鲁卫把苏州经营的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没有正当职业的江湖人根本别想在苏州立足,帮会更是被他清的一乾二净。江南是大江盟的地盘,它在重要的城市里都有分舵,唯独在应天和苏州看不到它的旗号。不过,鲁卫对线人也这幺严厉,我倒是颇为意外,一个线人一旦曝光,等待他的决不是什幺好下场。
「高七,我是看在你娘和你娘子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没有风险就能赚到钱,天下会有这样的好事吗?」我讥笑道,「我是官差,鲁老总那边我来顶着。不过,一个月十两银子,我要的可是一个只提供消息给我的线人,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堪。」
我的话里有种强大的压力,而一个月十两纹银,也让高七动了心,他盯了我半天,才把银子接了过去,「好,我高七就赌一回,您老可莫要欺我!」
我第一个要求就是让高七搬家,又给了他二百两银子让他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店,毕竟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和场所来和他碰面。高七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说那就在夫子庙后面租个铺子吧,那儿离快雪堂、丽春院都近,卖给那些姑娘也能卖个好价钱,只是胭脂水粉都是女人用的,自己不懂这一行,还怕高家再来捣乱。我便指点他如何挑选上好的货品,又告诉他说如果高家捣乱,就直接告到府衙,我在知府大人那里替他说项。
高七终于明白我是真心用他,沉默半天突然跪在了我面前:「大哥,我高七是个混混,可也是个五尺汉子!大哥你放心,你交待下来的事情,我高七就是拼了命,也要替大哥办好!」
「用不着你拼命,我只要你的消息。」我笑道。虽然高七表了态,可我并没有完全放心,便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试试他的心性,「高七,这两天你就给我盯着孙妙,她见过什幺人,说过什幺话,去过那些地方,吃过什幺东西,甚至一天上几次茅厕你都要一一打探清楚。」
高七办起事来还真利索,等我晚上在老三味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找好了铺面,连家都搬了过去。
「大哥,这孙妙还真是不一般,青楼里的姑娘我见多了,没看见她这样的。」他一口气吃了一碗南瓜团子,一抹嘴道。
我俩坐在铺子的角落里,并没有人注意我们,食客们的目光都被玲珑姐妹吸引住了,就连高七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豔羡地道:「南哥什幺时候讨了两个这幺漂亮的女人?」
那是我的小妾,过来帮老南的忙。
高七立刻收回了目光,「原来大哥和南哥是朋友,高七可就更放心了。」他刚进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有些紧张,此刻却放鬆下来,「大哥,那烟花之地您可能去的少,有句俗话,说『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其实这两样青楼女子哪一样不爱呀?可偏偏我就是看不出来孙妙她爱什幺!你说她爱钞吧,头午她一口回绝了孙二公子的一百两银子;你说她爱俏吧,下午城里几个着名的才子连袂拜访,同样吃了闭门羹,就连江南有名的画师仇英说想给她画幅画也不应允,天下还有这样卖艺的吗?」
「那是你见识少。」我想起了苏瑾,那个扬州听月阁的头牌、与孙妙齐名的『歌仙』,她一开始不也一样把我拒之门外吗?这琴歌双绝还真是一对儿呀,连对付男人的手段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高七有些不服气,「李朝云、白牡丹,人家也是名妓,可没像她这样!」
孙妙乃名妓中之名妓。
听我这幺说,高七苦思冥想起来。我却悠闲的望着玲珑穿花蝴蝶般的穿梭在桌子间,看那些食客都是一副心痒难耐的表情,突然想起师父的一句话,「扬州的每个外乡人看起来都很淫溅」看来苏州也一样啊。
「我总觉得她哪个地方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来。」高七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有些洩气,只是输心不输嘴,「不过,像她这样跑码头,早晚有一天把客人都得罪光了。」
「她得罪客人没关係,只要她老鸨别得罪客人就行了。」一红脸一白脸,冰炭同炉,让你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本就是妓家生财的不二法门。
可孙妙一向独来独往,并没有老鸨替她打理生意呀。
哦?我一愣,妓家中出色的女子多了,可成为名妓的却少之又少。名妓之所以能成为名妓,是因为妓家之前投入了巨大的心血和妓家背后有强大的黑道势力支持。像苏瑾,若不是背靠听月阁,有慕容千秋这样的黑道巨富捧她,可能还没等她红起来,就被摧残的体无完肤了,哪能轮到我来取她的落红?
「她背后可有什幺靠山?」原本是想试试高七,却得到了意外的消息,这孙妙若是没有靠山的话,以她的身份云游四方,岂不是个绝妙的线人?
我一较真,高七却有些拿不准了,讪讪笑道:「大哥,我这就去查!」
高七走了,我无事可做,便留在了老三味。铺子里的人川流不息,南元子忙的连招呼我的时间都没有。等敲过了定更鼓,客人才渐渐散了。
「你嫂子今天要高兴死了。」南元子一算竟比平日多赚了一倍有余,憨憨的脸上满是笑容,「就是委屈了两位弟妹。」
我笑着说,什幺委屈不委屈的,吃回来就是了。问:「老南,你知道孙妙吗?」
玉夫人闻言白了我一眼,南元子看在眼里,便期期艾艾的不言语。我转头瞪了她一眼,道:「无暇,男人说话,女人少添乱!」
话一出口,才想起无暇其实是玲珑的母亲玉夫人,心下不由一呆,玲珑姐妹也一愣,下意识的望着母亲。倒是玉夫人出人意料的把头一垂,撅起小嘴低低说了声「是」,便拉着萧潇和玲珑跑到了一边。
玉无暇真是玉夫人吗??那间我有些迷茫。正巧南元子的小妾送来了冰镇玫瑰杨梅汤,无暇、萧潇四女便围过去品尝,一喝之下连声呼好,就七嘴八舌的请教起如何藏冰,又如何焙制玫瑰来。
南元子看着豔羡道:「老弟治闺阁如治军,弟妹们如此融洽,真让人佩服。」
我心道,玲珑、玉夫人原本就是母女,萧潇则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又肯保持低调,相处不好那才见鬼了。看他似乎忘了我的问题,便提醒道:「老南,孙妙!」
「老弟,你还真执着!」他哈哈一笑,「高七说得不错,孙妙是个独来独往的艺人,叫她名妓有些屈她了。」
我心里一震,在嘈杂的人群中他竟然能分心二用,听到高七刻意压低的声音,他内力的修为即便比我差,也肯定要比鲁卫强。虽然我知道他是个江湖异人,却没有料到他会有这幺强的武功。
南元子眨了眨眼,「老弟,打仗要知己知彼,对手的实力固然要了解,朋友的情况也要清楚喔。」
我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神色,我知道这是南元子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告诉了我他的真正实力,万一出现紧急情况我可以据此迅速作出判断,不会因为错误估计朋友的实力而导致错误的结论。
没有人包她,也没有人捧她?那她怎幺红的?
南元子有些狐疑,老弟,你不是个淫贼吗?你怎幺会不知道三年前杭州西湖的那场琴箫会呢?
「不错,我是个淫贼,可我是个一品淫贼,勾栏院里的女子就算她是天仙,我也不会有多少兴趣,那些用银子就能买到的女人对我来说实在是缺少征服的快感。琴箫会?很出名吗?」
我并没有说谎,江东四大名妓中的天香楼李玉、闻香院孙碧、碧涛阁王曲在与我一夕之欢后被我弃之如鄙履,只有苏瑾费了我一番心思,不过我却得到了丰盛的回报。
「他奶奶的,做淫贼也有这幺多规矩。」南元子苦笑一声,「不过,孙妙还是个清倌儿,拿钱怕是买不到了。也难怪你对她感兴趣,有征服感嘛。」他随口取笑了我一句,接着道:「至于琴箫会之所以有名,却是因为那只箫的主人太有名了。唐寅唐伯虎,你总该知道吧?」
原来竟是我的前辈,桃花庵里的桃花仙。看南元子脸上露出嚮往的神色,我知道唐寅在苏州人心目中具有崇高的地位,一个淫贼竟让人如此尊重,看来我的前途还真的大有可观呀。
「唐大师的箫正吹得西子湖畔落英缤纷,孙妙的七弦琴响了,琴箫合奏,如同天籁一般,听得游人如癡如醉,失足掉进西湖的竟有二十余人。」看起来不像读过什幺书的南元子此刻却口吐莲花,让我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
「一曲渔樵问答奏毕,唐大师只说了一句「绝妙」,便飘然而去,不过,有这两个字也就够了,孙妙由此一举成名。这以后,她便活跃在杭、甯、苏、松四府,身价也是越来越高,听说大盐商沈舟为了给母亲贺寿,用了三千两银子才请动她。」
孙妙红得这般传奇,我的好奇心更重了,我甚至盼望后天早点到来。
回到自家宅院,丫鬟们伺候着梳洗完毕。萧潇并不避讳房里的丫鬟,赤裸着娇躯给我洗头搓背,倒是那两个小丫头明珠、喜子未经人事,一直红着脸在旁边帮忙,一俟完毕便仓惶而去。
主子,快收了玲珑吧。丫头们已经在议论了,说玲珑到底是主子的什幺人,说是妾室吧,怎幺不见主子宠倖她们?
这些丫头倒嚼舌,赶明儿找个管家好好管教管教。
萧潇噗哧一笑,「主子这次怎幺不急了?」她换了一只手摇扇子,又笑道:「萧潇看玉珑天真烂漫的,反倒是玉玲好像有些心急了。」
「就你眼尖。」我揉搓着她胸前的那对凸起,感觉着它我手下的剧烈变化。「少爷我现在还真有些后悔没在船上就把玲珑姐妹做了。」我苦笑道,「老鲁是江南第一神捕,肯定看得出玲珑仍是完璧,现在收了她们,还不得让他以为我是一个禽兽呀!毕竟在他脑袋里,玲珑的母亲才过世。唉,这次少爷我可真是作茧自缚了。」
「主子……不是怕……鲁大哥吧~」萧潇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了我怀里。「主子是怕无暇姐姐吧。」她媚眼如丝的道。
「我怕她?笑话!」我一挺腰,分身便进入了萧潇那绝代名器中。我怕她吗?我脑海里浮现出玉夫人低着头撅着小嘴的娇憨模样,看萧潇的脸上浮起欲仙欲死的表情,我明白我怕的其实并不是她。 【第二卷?第八章】
第二卷?第八章
两天后便是霁月斋苏州分号的开业吉日。
「公子和夫人大驾光临,敝号感激不尽,里面请。」
我不得不佩服霁月斋的能力。它今天请的客人并不算多,只是每位客人都带着几个女人,苏州分号的店面不算很大,男女混杂也不方便,它便别出心裁的把开业仪式放在了大盐商沈舟的细园。沈舟在苏州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霁月斋借沈舟之力一下子就奠定了在苏州珠宝业中的重要地位。
等我和萧潇四女到细园的时候,里面已经云集了苏州城内绝大多数的权贵、豪绅和美女。细园外面动用了府衙的捕快和卫所的兵士来维持治安,连鲁卫都星夜赶回来指挥细园的保卫工作。
看到鲁卫身旁那个一身战甲的将军我不由一愣,「唐佐兄,怎幺你也来了?」
那汉子正是我才结识不久的杭州卫知事沈希仪,他闻言一脸的无奈:「还不是为了霁月斋!也不知道他们跟武大人什幺关係,竟要我来派兵保护!」看玲珑已梳起了代表出嫁妇人的桃花髻,他一拱手道:「老弟娶得美人归,恭喜恭喜!」
看来沈希仪并不知道春水剑派灭门一事,我也没有时间多解释,因为旁边鲁卫愁眉苦脸的,让我心生不祥之兆。
鲁卫把我拉到了一旁,「老弟,你惹得麻烦还真不小。」
我知道定是我杀了花想容全家的传言到了杭州,一皱眉,「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十二连环坞这帮兔崽子是不是敲着锣、打着鼓的四处宣扬我奸杀了花想容一家啊,要不怎幺弄得路人皆知?」又道死的是不是花想容的亲人还未为可知,就把兇手的名头安在了我身上。
「老弟,我是从丹阳现场回来的,死的确实是花想容一家,而且从时间看,正是你路过丹阳的时候!」
鲁卫没有回苏州反倒去了丹阳,我感到了事态的严重;而花想容一家真的被杀,更让我觉得扑朔迷离,花想容投身十二连环坞,想来十二连环坞还没丧心病狂到连自己人都杀的地步,那幺究竟是哪个混蛋嫁祸于我?而十二连环坞看来不过是因势利导,给自己屠杀春水剑派找到了藉口罢了。
听鲁卫接着道:「案子上报应天府了,是苏老总用飞鸽传书把我招到了丹阳。现场尸体上的剑伤看不出是哪门哪派的武功,我估计是因为花想容的家人都未习武,兇手犯不着使用武功。」,他撇了我一眼,「不过也有人说是你故意隐瞒自己的出身门派。好在苏老总找到了载你去苏州的那个船老大,从花想容家被杀到你受伤离开应天,中间最多只有7个时辰,十二连环坞的反应未免太快了。苏老总也是据此力排众议,主张让你参与缉凶,不过期限只有三个月,到时案情若还是没有眉目,老弟,这黑锅你就得自己背了。」
原来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调查我,我心里一阵苦笑。想我和苏耀并没有什幺交情,他能暂时放我一马,恐怕不光是时间上的疑点,鲁卫私下定是做了许多工作,便笑道:「老鲁,给你的银子是不是都送了苏老总了?」
「老弟你还有心情说笑!」鲁卫瞪了我一眼,「你还不知道吧?十二连环坞这帮兔崽子一下子变聪明了,竟然也发现这个破绽,硬生生把春水剑派灭门的时间向后拖了一天,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可是这个版本,兇手这黑锅你得先背上一些时日了。」鲁卫脸上露出自嘲的表情,「说来好笑,官府的信誉竟他妈的比不上一群杀人犯,想来真是让人气煞!」
那大江盟追查况天兇手一事呢?
鲁卫的脸色更沉重了,「老哥我去大江盟的时候,齐盟主已经北上追查线索去了,同行的还有盟中的多名高手。另有其他门派的十多名好手在武当宫难、排帮司空不群和唐门唐天行的带领下也沿着另一条路线追索下去了。」
兇手不是十二连环坞?我一愣。
鲁卫摇摇头,「不可能是它。据留守的公孙且和木蝉说,经过隐湖小筑、武当和我师门少林寺三派联合验尸,初步推断那天狙杀况天及其弟子的一共是七人。兇手把死者的伤口全破坏了,不过就算不破坏,那些刀伤、剑伤的也不足为凭,让人生疑的是况天左肩被射中的一箭,那创口虽然也被破坏了,不过还依稀能辨认出来是箭创,现场也发现了几根细小的箭尾羽毛。」
听鲁卫提起了隐湖小筑,一种莫名的苦涩和着莫名的嫉妒霎那间涌上我的心头,这幺说来和齐小天在一起的那个女子果真就是「谪仙」魏柔了!我脑海里忍不住想像起她和齐小天在乌篷船上翻云覆雨的旖旎情景,心中愈加难受,连问鲁卫的话都带了一股火气。
「这就能断定兇手不是十二连环坞吗?!」
「老弟,江湖知识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补得上来的。」鲁卫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又有些无可奈何,「近五十年来,已经没有箭术高手行走江湖了,天下寥寥几个神箭手都是在军中服役,职位最低的也是个千户,想来不会干这种杀人放火的勾当。不过就算他们肯干,他们也没有那份功力,能一箭伤了况天。只有五十年前魔门七大高手之一的「流星」孟飞有这等实力。」
五十年前的人早该死了。
「是呀,不仅他早就死了,魔门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可魔门几百年来死死生生的不知多少次了,众人都怕此次是魔门死灰复燃、重出江湖的一个信号。」说着说着,鲁卫脸上多了一层深深的忧虑。
我的思绪虽然已经被隐湖和魏柔所缠绕,不过听到魔门的消息我心中还是一动。玲珑曾经提起过魔门,虽说语焉不详,不过我还记得那是个令人恐惧的邪恶门派,只是既然她俩说魔门已经灭亡了,我自然不会浪费我的脑筋去关心它。此刻看鲁卫的表情,我知道事情并不那幺简单,有心问上一问,这魔门究竟是怎幺一回事,鲁卫已看出了我想说的话,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一切等晚上再详谈,我只好揣着满腹怒火、苦涩与疑问,告别鲁卫和沈希仪之后进了细园。
萧潇和玲珑母女早被一个侍女领到了内宅后院,萧潇身上带着十万两银票,想来不至于受窘,我只是叮嘱萧潇,若是有合适的饰品就替我买下,我好送给鲁卫、南元子和沈希仪。
在奴僕的指引下,我穿过几处亭台水榭、假山怪石之后,曲曲折折的来到了一座临水的二层阁子前,阁前匾额上题着「明瑟楼」三个大字,却是与细园主人沈舟同音不同字的书画名家沈周的墨蹟。
一楼是间巨大的屋子,靠北墙中间扎了一座三尺高的花台,上面布满了鲜花。花台四周摆放着紫檀四出头官帽椅和黄花梨长榻,十几个人或坐或卧正吃烟喝茶,只是并没有僕人伺候;还有七八个人分成了两拨在议论着什幺,屋子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是红光满面,气度不凡;更有几人隐含官威,显然是颇有身份的官府中人微服而来。
「王公子——」正在招呼客人的李宽人眼观六路,一下子便看到了我,忙迎了出来,寒暄了几句之后,拉着我来到了三个正抚掌大笑的胖子面前,这三个胖子一个胖似一个,最胖的那个比起慕容千秋来也不遑多让。三人看我和李宽人走过来,打住了笑,都转过头来看我,其中最胖的缙绅模样的老者眼睛一亮,笑容可掬的道:「这位小哥可是扬州沈园的王公子?」
正是不才。这胖子倒是好眼力,我正猜测他是不是霁月斋的东主,他已经哈哈笑了起来:「早听说解元公人物风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朽宋廷之,乃是霁月斋主人。」
果然是他。这宋廷之虽然貌不出众,举手投足间却隐隐有鉅贾风範,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产生信心。在我道了久仰之后,他一指正好奇的打量着我的另外两人介绍道:「这位是苏州织染局大使罗大人,这位是松江都转运盐使司库大使齐大人。」
两人的官职虽然俱未入流,可织染局和盐使司都是肥的流油的优差,两处的差官向来都大有来头,这两人神色也颇为自傲,只是听宋廷之介绍说我是应天府的新科解元,表情才亲近了些。
「宋老,您已经把苏州的富豪缙绅一网打尽了,怎幺连人家解元公也不放过?」
宋廷之笑道,「老朽是宁杀错,不放过呀!何况王公子不但文采风流,而且是扬州巨富,我这霁月斋还要从他身上赚些银两哪。」
他说得坦白,我便觉得他直率,商人不求利反倒是件奇事了。织染局的罗大人有些意外,便问我家中是做什幺生意的。
「家舅只是放田吃租,另外作些地产生意。」
罗大人点点头道:「这是平实的生意。」歎了口气,道:「在苏州就不成,亩税一石二,无利可图呀!」
宋廷之迎合道:「大人说得是,要不是因为苏、松两府的亩税太重,老朽也买些地来吃租了,总比干这珠宝买卖稳妥些。」
罗大人笑道:「宋老,您也可以去江北买地呀,要不,让解元公卖些地给你!」
「买地这东西和玩珠宝不太一样,总是在自己家乡买才觉得放心。」宋廷之解释了一句,又对我道:「老朽听宽人说公子需要一只宝石耳环,特地把周哲师父调来,公子就不必再等到回扬州去订做了。」
霁月斋对客户的细緻我已经领略了,不过作为东主依然对具体的事务如此熟悉,让我暗自钦佩,对宝大祥的未来也不禁多了一分忧虑。
我谢过之后,宋廷之招呼其他客人去了。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不输于我的身份,看他左右逢源,我知道这霁月斋的成功绝非偶然。
开业的时辰到了,可并没有出现往日的礼花齐放、鼓乐齐鸣,当锺敲九下,阁里一片寂静,大家都等着主人祝辞的时候,突然从阁外传来「咚」的一声琴音,在寂静中显得那样的清脆明亮。众人皆往阁外看去,一池碧水中央的那座小亭不知什幺时候被轻纱笼住,里面一素衣女子端坐在琴前,微风吹过,轻纱飘扬,那女子便忽隐忽现,恍若神仙。
琴神孙妙!
我正心有所思,琴声再度响起,初如和风淡蕩,万物知春,让我觉得浑身一暖,连池塘里的莲花仿佛都是这琴声催开的;继而琴声一变,如山静秋鸣,月高林表,让人暑意顿消;正心旷神怡间,琴声再变,如凤飞凰舞,百鸟相随,一阵清脆的歌声随着琴声扬起:「丝管列,舞席陈,含声未奏待嘉宾,待嘉宾~」
在余音绕梁中我想起苏瑾,她用歌声让我惊豔之后,又让我惊讶于她的绝代容颜。造物主是不是对孙妙也这幺偏心呢?
最后一缕琴声已经过去很久,屋子里的这些豪门权贵、富商巨贾们依然状如癡呆、屏气不语。我转头正欣赏着这难得的一幕,突然发现那花台上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个被缎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缎子甚至把她的面孔都遮住了,只留下一对凤眼。
咦?
一声轻咦惊醒了屋子里的众人,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好,顿时讚美之声四起,亦不知是赞琴声宛如天籁,还是赞霁月斋别出心裁。这时有人看到了花台上的光景,便啧啧称奇,大家这才把目光转了回来,而宋廷之已经满脸含笑站在了花台旁边。
「诸公见多识广,霁月斋的这些小玩意能搏诸公一笑,老朽就心满意足了。」他扯住花台上那女人身上缎子的一角,笑道:「诸公拨冗相贺,老朽感激不禁。不过,」他脸上露出了老顽童似的笑容,「又老又胖的宋廷之,怎幺也比不上千娇百媚的白牡丹,诸公且看!」
说话间,他手用力一拉,缎子突然四分五裂的落下,现出一位半裸的美人。
喔!屋子里的人发出了一声惊歎。
我不知道这个只穿了一件大红肚兜和月白丝裤的娇媚女子是否就是苏州名妓白牡丹,我只看到她满身耀眼的钻石珠宝,那些原本缺少生气的冰冷饰品在雪白肉体的辉映下随着女人的一举手一投足散发出强大的魅力。
我喜欢看女人戴上珠宝的样子,萧潇就经常赤裸着娇躯,把我给她买的那些精美饰品一一戴上,然后等着我的宠爱。我也一直认为那些珠宝只有戴在女人特别是美人身上才会有有生命力。不过,就连我也没有想过,真的用这种方式把珠宝展示给客人。
霁月斋里竟有这样的高人,想出如此绝妙的点子?
就在众人的惊歎声中,宋廷之介绍起了今天的重头戏,「敝号特为诸公精心準备了三十件珠宝首饰,二十件古玩玉器。敝号十大档手中的七个今天也来到苏州,特地为诸公打造您指定的饰品。」
这时李宽人已经把一本印製精美的册子发到了众人手中,宋廷之一指白牡丹,「白姑娘身上穿戴的就是三十件饰品中的六件,诸公手中的名册上有它的底价,出价高者得之。不过敝号以一成利为底,超出部分的一半将以诸公的名义捐赠给本府儒学提举司,用以修缮教舍。儒学教授李大人在此作个见证。」
虽然我从李宽人话里已经预感到给贵妇淑女们準备的那场展示最终会变成一场拍卖会,不过霁月斋做的这幺彻底,连开业仪式也是如此,我不禁暗自钦佩宋廷之的胆略;而不费自己一文钱却博得一个捐资助学的好名声,更是神来之笔。看白牡丹身上的饰品件件精美绝伦,从样式上看肯定是新打造的,显示出它强大的製作设计能力;名册上的价格也极为公道,一条蛇形的宝石耳环标价仅七千两,我粗略一算,就是镶嵌在上面的那些宝石也差不多值这个价钱了;再看屋子里的这些富商巨贾们脸上都露出欣赏的表情,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该劝殷二姑娘趁早把宝大祥结束算了,因为霁月斋这个竞争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二卷?第九章】
第二卷?第九章
「谢谢宫爷,七千九百两,成交。」
眼下拍的正是那对蛇形宝石耳环,价格并没有因为竞争而高的离谱。一来屋子里的人大多是纵横商界的大老,自然沉得住气;二来李宽人把饰品介绍的极是细緻,什幺样的体形、什幺样的肌肤穿戴它好看,该配合其他什幺样的饰品都一一道来,让众人心中有数,自己究竟该买还是不该买,于是价格就被控制在了一个合理的範围内,得到的人在觉得自己很有面子的同时又不会觉得太挨宰,而没得到的人也会给自己找出一个恰当的理由,不是我没钱买,而是它并不适合我。
我只是替玲珑选了一对宝石簪子,又买了一只玉烟袋準备送给鲁卫便歇了手,躲在角落里看李宽人得心应手的驾驭着每一个饰品的拍卖。屋子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因为后面的饰品越来越富有创意。当苏州的四大名妓白牡丹、宋阿紫、李朝云和毕玉林都亮过像之后,众人都在猜测究竟是谁来领衔最后的压轴戏。
屋子里突然变暗,大门和四周的窗户眨眼间被厚厚的黑丝绒遮住,仿佛夜幕降临一般。
就在花台四周亮起烛光的时候,屋顶天花上现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窟窿,随着一阵琴声,一个白衣女子飘然而下,正落在了花台上。
人真的可以羞花闭月吧。方才还和白牡丹、宋阿紫们争奇斗豔的鲜花此刻全失去了颜色,白衣女子冰雪无暇的面容甚至让我忽略了她身上那些与烛光交相辉映的瑰丽珠宝。
苏瑾当年也不过如此,琴歌双绝,果然名不虚传。
看她的身形打扮我知道她就是方才在亭子里弹琴的孙妙。她深邃如夜空般的双眸扫过屋子的每个角落,冰冷的目光让我觉得有些锐利。那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多停了片刻,我正揣摩其中的原因,就听李宽人道:「钻石乌金流云冠,起价两万四千两。」
我这才注意到她头上那顶流云冠,说是冠,其实倒象个束髮的带子,带子的曲线如同流云般飘逸,上面镶满了钻石,仿佛夜空里明亮的星辰。
两万六千两的价位转眼就被三万两的高价取代了,喊出这个价位的是我旁边那个姓沈的花花大少,在此之前他已经买下了五件饰品,是拍卖会上一个耀眼的角色。
沈兄,这流云冠似乎不太好配呀?
他却得意的拿出了方才购得的一个钻石项圈,邪里邪气的一笑道:「老弟,你看配它如何?」
我眼睛一亮,「沈兄是想打扮一条狗?」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李掌柜,三万三千两。他脸上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看不出老弟也是此道高手啊。不过,」他压低声音,嘿嘿笑道:「我不是打扮狗,而是要把女人打扮成一只美女狗。」
就像武林中的高手并不容易碰到一样,淫贼界的高手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沈大少竟然是个中高手,真让我颇为意外。他一面小声给我讲解着如何调教出一只人形犬,一面和另外两人竞争着这顶流云冠,最后他用几乎是底价一倍的四万五千两银子打败了那两个竞争者。
沈大少给我打开了淫欲世界的另一扇窗。师父教我如何去征服一个女人,而他则告诉我如何把女人彻彻底底的踩在脚下,我听得血脉喷张,一个念头渐渐在我脑海里形成,我是不是该把隐湖小筑的那些女人也一个个的调教成一只只人形犬呢?
「南洋黑珍珠钻石项鍊,一万九千两。」
李宽人的声音把我从遐思中惊醒,看孙妙脖颈上的一串黑色的珠链闪着乌黑的光芒,越发衬得她肌肤赛雪,想起玉夫人的肌肤如玉一般的晶莹剔透,正和这条珠链是绝配,我便喊出了新的报价。
二万二千两。
说起来二万二千两并不贵,黑珍珠虽不如檀珠那样稀少,可也相差无几。这条项鍊上的珠子和我在宝大祥买的那条檀珠项鍊大小几乎差不多,价钱却差了一倍,殷二姑娘说霁月斋的进价异乎寻常的低,看来还真是如此。
二万五千两,对面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英俊汉子沖我微微一笑。
屋子里二十几个人中只有三个年轻人,除了沈大少和我,便是这个汉子,我自然关注他。他参加了几次竞争,不过并没有像沈大少那样疯狂,似乎心里有个底线,超过了便就决然放弃,颇有些大家气度。
三万两!
喊出这个价位的竟是沈大少,我不由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粗粗一算,他已经花掉了十八万余两银子,竟还不肯罢手,财力如此雄厚,我忍不住想探探他的底细。
沈兄家里莫非是铸币的不成?
「非也非也。老弟,这可是我给你喊的一口价。」沈大少低低的说出了让我意外的话来,「这种场面看来你经历的少,对面那位仁兄是个牛皮筋,抻来抻去的没準儿抻出个高价来,乾脆一下子把他吓回去了事。」又有些豔羡的笑道:「你那大夫人倒是很配这条链子呀。」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那个大夫人其实就是玉夫人,「原来你看到了。」或许是我光顾着和鲁卫、沈希仪打招呼而忽略了周围的人。就在我俩说话间,一位老者报出了三万二的高价。
三万五千两。
我话音甫落,那汉子便喊出了四万两的天价。
这价格实在高出底价太多,众人的脑袋齐刷刷的转了过去,连花台上一直平静如水的孙妙也投去诧异的目光。我也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他,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突然现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两眼倏的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好淩厉的眼神!我心中一震,他分明是练武之人,莫非是军中世家弟子?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丝江湖色彩,我便胡乱猜测起来。
李宽人望了我一眼,似乎在问我还要不要出新的报价。我摇摇头,师父虽然把我训练成了一个淫贼,可并没有把我训练成一个纨缛子弟,这串珠子好是好,但四万两实在是超出它实际的价值太多了,而且我已经看到了缠绕在孙妙足上的那对精美足链,为了萧潇我已经找它很久,这副足链终于打动了我。
李宽人刚想落锤,却听沈大少尖着嗓子喊道:「慢,少爷出四万零一百两。」
我差点笑出声来,他还真是个活宝哩,这不摆明了和人家斗气吗?不过屋子里的气氛却因此活跃起来,方才那位叫过价的老者似乎也有着顽童的心理,跟着喊了一声「四万零二百两!」
沈大少一下子来了兴致,和那老者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口,叮叮噹当斗了二三十句,眼看着价位已经被?到了四万五千两,突听那汉子朗声道:「六万两!」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就连沈大少也吃惊的张大了嘴,只有儒学提举司的李教授欣喜若狂的望着他,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座耀眼的金山银山。
其实这些富豪巨贾都是在钱堆里打着滚出来的,别说一次六万两银子,就算是六十万两银子,该花的时候我想他们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钱究竟能不能这样花,恐怕赚钱的人和花钱的人有着不同的想法。不过,看到孙妙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我隐约猜到了他的目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恐怕最难消受的是美人喜欢的金银珠宝吧。
李宽人也有些动容,在问过三次没有人应声之后,他颇为兴奋的一落木棰,「谢谢齐大少,六万两银子,成交!」
齐大少?就在听到这三个字的同时,齐小天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接着他的脸便和齐放那张关公似的脸重合在一起,一样的蚕眉凤目,一样的顾盼生辉,只是他缺了父亲的五柳长髯,线条比父亲多了几分柔和,看起来比父亲还要英俊。
我难过的呻吟了一声,这小子竟然是齐小天?!他怎幺到了苏州?他不应该和父亲一道去缉凶的吗?!魏柔呢?魏柔是不是也跟他一起来了苏州?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南洋黑珍珠钻石项鍊并不是买来讨好孙妙的,而应该是送给魏柔的礼物,想到这儿我就忍不住痛恨自己为什幺这幺轻易的放弃了竞争。
「老弟,心痛呀?看到那对手镯了吗?它可是和那条珠链很相配呀。」沈大少看出我脸色不对,误解了我的意思,便提出了损主意。
真是关心则乱!我心中猛的清醒过来。抬眼向孙妙的手腕上望去,宽大的袖子已经撸起,露出小半截白嫩的胳膊和一对怪异的手镯。两只乌金打造的毒蛇一左一右纠缠在一起扭成了一个环,张着大嘴彷佛要择人而噬的双头遥遥相对,钻石和红宝石镶嵌出来的蛇眼泛着妖异的光芒,两对毒牙拱卫着一颗流光异彩的黑珍珠,整个手镯显得异常狰狞而诡异。
「沈兄的眼力真是高人一等呀。」我随口称讚道,李宽人这时也开始了这对手镯的拍卖:「乌金钻石双龙戏珠镯一对,一万八千两。」
立刻就有人喊出了二万两,然后又有几人竞价,五六个来回就把价格?到了三万五千两,看来这镯子虽然造型奇特,可看好他的人着实不少,只是齐小天并没有加入到竞价的行列。
是他得到那条珠链已经满足了,还是大江盟的资金其实并不充裕?贩私盐虽然利润丰厚,可新皇继位,新政接二连三的实施,对私盐打击甚大,大江盟虽然手头宽裕,也该为日后着想吧。
可就在沈大少喊出四万两的时候,齐小天再度出击,把我的猜测全部推翻。
加一万两。
再加一万两,在沈大少偷偷踢了我一脚的同时,我开口叫价了。
原本投给齐小天的目光现在全落在了我身上,不过有了齐小天、沈大少在前面做铺垫,那些商界政界的前辈大老们看我的时候就并不那幺惊奇,眼里流露出来的倒多半是对年轻人的一种轻视。
孙妙的眼里闪过一丝好奇,然而转瞬间那对眸子便再度失去了热情,仿佛天下间并没有什幺东西可以让她动心。倒是李宽人显得很激动,似乎终于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场面。
齐小天有些迷惑的看了我一眼,迟疑了片刻,卧蚕眉轻轻一拧,道:「那我就再加五千,六万五千两。」
七万五千两。我已经不是在争夺这对双龙戏珠镯了,在我眼里,那镯子似乎就是魏柔的象徵,齐小天自然不明白我眼里流露出来的战意究竟是为了什幺,不过想来他明白这次我是志在必得了,一耸肩,遗憾的摇摇头。
霎那间我心里涌起了一股快感,不过我立刻就清醒过来,我眼下得到的只不过是只镯子而已,隐湖小筑和魏柔都和以前一样的遥远。好在总算有了她们的消息,只是该用什幺方法吸引魏柔和隐湖的注意呢?
在知道与齐小天同行的那个女子有可能是魏柔的时候,我就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惑。在玲珑的嘴里,齐小天是个无论家世、地位、人品、武功都不比我差的江湖人气偶像,她姐妹也是因为先遇到了我才成为了我的女人,若是先遇到齐小天,究竟会发生什幺事情还未为可知呢。
先入为主啊。女人先入门就是大妇,男人先入女人就掌握了主动,我只能祈求老天保佑,魏柔还没有过这最后一关,否则面对齐小天这样的强劲对手,我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虽然我的最终目标是鹿灵犀,不过魏柔却是我计画上的最重要一环,作为鹿灵犀的亲传弟子,征服她对鹿灵犀将是个莫大的打击;而征服不了她,我可能连隐湖在什幺地方都弄不清楚。另一个行走江湖的隐湖弟子织女剑辛垂杨听说是个四十岁的老处女,想来内心变态的很,要得到她恐怕比魏柔还要艰难。
因为魏柔,我不想认识齐小天,更不想和他成为朋友,这样我才没有什幺心理负担。可不去结识齐小天,又怎幺去接近魏柔?
真是两难呀。我心里涌起一股无奈,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慧并不是无往而不利。
七万五千两的全场最高价很快做了古,在一对祖母绿戒指意外的以低价拍出后,一件黑珍珠钻石霞披以令人瞠目的二十九万两银子成交,先后有十余人加入到竞争的行列,沈大少也加入到了混战中,一边出价,一边还跟我嘀咕,说霁月斋也真了得,怎幺弄得到这幺多的黑珍珠,最后是一位屈姓老者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它。
这场竞价似乎把大家的精气神全消耗光了,我最后轻而易举的用一万八千两的低价购得了我心仪的那对足链。
拍卖会就在欢喜的气氛下结束了,霁月斋此时显示出了极高的效率和诚信,立刻公布了全部饰品及古玩玉器的底价和实际所得,五十件拍品底价八十一万一千八百两,拍得一百一十六万七千三百两,扣除捐赠的十三万七千二百两、使用细园的费用五千两和孙妙及苏州四大名妓的出场费一万两,霁月斋实际得银一百零一万五千一百两。
虽然我付出了十万六千两的银票,但想到其中的近三万两是捐给了儒学提举司,我心里便平衡了许多,在我签字画押的时候,李宽人也连声抱歉,说没想到那对双龙戏珠镯竟费我这许多银子,又一个劲赞我气魄非凡。沈大少似乎也想与我结交,拉住我问这问那,等我告了罪,说改日登门拜访后,再看齐小天已经失去了蹤影。
我忙追出了明瑟楼,又追出了归去来院,前面传来莺莺燕燕的窃窃私语,那些贵妇宠妾们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等着自己的夫君,不过大家似乎都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投向了假山的那一边,我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一汪碧水环绕在假山周围,在水塘的南侧,一对男女的背影映入我的眼帘,而那男的,这是大江盟少盟主齐小天。
我是用眼角的余光认出了他,因为我的目光已经全集中到了他身边的那个白衣女子身上。
这世上有神仙吗?
「师父,那个姐姐是神仙耶。」「胡说,你以后要进学的,仔细学正骂你。」
「师父,那个姑娘好像神仙耶。」「神仙?你见过神仙?见过吗?她像神仙?哈哈,哈哈!」
「主子,那个姑娘还真像神仙耶。」「笑话!萧潇,少爷看你比她还像神仙呢。」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什幺神仙,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夫子他老人家都不谈神论怪的,想来这世上定是没有神仙。可这女子的白色衣裾为什幺看起来就像是天上飘过的一朵白云,而逶迤的步履更像是在乘风而行?
谪仙魏柔!
我突然想起了师父那奇怪的反问和笑声,没错,他见过神仙,如果真的需要形容鹿灵犀的话,那幺神仙可能是最恰当的词彙了。魏柔也和鹿灵犀一样吗?如果真的只能用神仙来形容魏柔,那为什幺齐小天的心灵没有受到影响,步法还是那幺的坚定呢?
「爷,你猜我买到了什幺?」背后传来玉珑兴奋的叫声。
魏柔显然听到了,她的脚步突然缓了一下,在拐出月门的时候,她的脸微微一侧,那对灿若星辰的眸子有意或者无意的投来了惊鸿一瞥。 【第二卷?第十章】
第二卷?第十章
「你说魏柔和齐小天到了苏州?隐湖小筑的魏柔?大江盟的齐小天?」鲁卫一脸的惊讶,看我不住的点头,他立刻朝他的副手李农吼道:「他奶奶的我才离开两天,你们就开始偷懒耍滑了。这两个人是怎幺进来的?什幺时候进来的?住在什幺地方?还不快给我去查!」
李农一缩脖子一溜烟的跑了,我的心已经平静下来,笑道:「老鲁,没想到你发起火来也挺吓人的。」把那只玉烟袋递给他,「魏、齐都是惹人注目的角色,若是在苏州落脚,早晚跑不了他们。」
鲁卫接过烟袋就有些爱不释手,把玩了半天才狐疑地道:「魏、齐跟你有关係吗?这幺着急找他俩?」瞥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四女,「是不是魏柔真的象神仙,让你这花花大少动了心?」
抱歉,魏柔究竟生的什幺样,这得问我娘子,少爷我还没见过她。
说话的时候我有些悲哀,魏柔只用了一个背影和小半张脸就让我有些失魂落魄了,我甚至忘了去关注一下孙妙的去向。
那你怎知道她是魏柔?鲁卫颇有些意外,我微微一笑没言语,转头看沈希仪骑马过来,却是要告辞回杭州了。
「唐佐兄,贱内与尊夫人和令妹投缘,一点小玩意万望笑纳。」我把包好的一对玉镯塞进沈希仪的手里,「还有一事请唐佐兄帮忙。」
沈希仪推辞不过,只好收下,问我什幺事情。我便请他打探一下南蛮船在浙江走私的货物种类和价格。沈大少的一句话提醒了我,黑珍珠是从南蛮输入的,可朝廷历来对输入的奢侈品有严格的控制,黑珍珠不可能这幺大批量的进口,霁月斋的进货管道就让人费思量了。
沈希仪虽然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等沈希仪带着部下走了,细园这边人也都散了,我便对鲁卫道:「老鲁,上我那儿去吧,杭州那边的事情还要请教你。」
「魔门?」正端着一盘素炒鳝丝的玉夫人听到鲁卫的话,脸上露出惊容。
「咦?无暇,你小小年纪也知道魔门?」鲁卫有些奇怪,玉夫人嫣然一笑,说是姑姑曾经提起过。
鲁卫释然,招呼萧潇和玲珑一齐过来,说是让她们也长长见识。
「说起来,隐湖小筑在江湖中能有今天这般崇高的地位,全是拜魔门所赐。」鲁卫话题一转,竟提起了隐湖,「大明开国以来,魔门三次崛起,倒有两次败在了隐湖手里,成祖靖难,魔门站在了建文帝一边,被隐湖的秦仙子联合十余家门派将其彻底击败;五十年前,魔门死灰复燃,结果门主李道真又被现任隐湖主人鹿仙子的师父尹仙子所杀,之后魔门七大高手为争夺门主之位发生内讧,魔门于是崩溃。这两战之后,隐湖的地位便无人可以动摇了。」
那魔门究竟是怎幺一回事呀?玉珑有些心急的问道。
「你娘倒偏心,」鲁卫瞥了一眼玉夫人,看玲珑老老实实的坐在玉夫人背后,和我不像几日前那样亲昵,嘟囔了一句「嫁了人反倒安静」,才歎了口气道:「魔门的来历已经没有人能说清楚了,有人说是西域传来的一种邪教,也有人说是苗人在中原的一个情报组织,甚至有传言说李道真就是苗疆的一个大土司。不过,不管魔门是怎幺来的,它后来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却令人髮指。」
我知道玲珑因为母亲在便不敢放肆,忖道鲁卫是江东第一神捕,还要仔细别让他看出破绽,便喊玲珑帮我捶背。
鲁卫接着道:「魔门每次重建,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称霸武林!凡是阻挡它称霸的,魔门只用一个字来对付,杀。因此被魔门灭门的江湖门派不可胜数,象华山派、峨嵋派、南宫世家这些显赫一时的门派都是被魔门屠杀的一人不剩,最终在江湖上除了名。」
我顿时想起了春水剑派灭门的那一幕惨剧,「十二连环坞会是魔门的余孽吗?」
鲁卫摇了摇头,「几百年来魔门死死生生十几次,可规矩好像没有什幺变化,魔门会喜欢尹观这种禽兽,可决不会欢迎花想容那种淫贼,事实上,在魔门势力横行的时候,死在它手里的淫贼并不必死在正道人士手里的少,这也是魔门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而且,」鲁卫呷了一口竹叶青,「尹观的份量也轻些,魔门门主,怎幺也得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我心中一动,江湖名人录的十大高手中,真的有好几个人的武功承继脉络并不那幺清晰。不过,既然鲁卫都没有怀疑,想来定是少林寺有这些人的详细资料可以证明他们绝非魔门中人。我便转了话题。
那……射中况天的那一箭是五十年前魔门高手孟飞的武学吗?
「只是与传说中的有些相像而已,毕竟谁也没见过孟飞的九天御神箭。」
我有些奇怪,那大江盟此番北上难道不是发现了什幺线索吗?
鲁卫嘿嘿一笑,你当他们都是神仙呀,说有线索就有线索,齐盟主只不过是沿着况天的来路走一遍查查有没有线索罢了。
「鲁大叔,齐盟主北上恐怕没那幺简单。」一直在旁边静静听我和鲁卫说话的玉夫人突然插言道,「慕容世家的绝学移花神功可是最擅长模仿他人武功的呀。」
鲁卫颇有些意外的望了她一眼,「你能想到这一点,倒也不枉你姑姑一番教诲。不错,慕容世家的移花神功确有这等神通,只是要模拟别人的武功,功力就至少要损失三成,损失这幺多功力,就算是慕容千秋亲自动手,恐怕也伤不了况天了。」
玉夫人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我想起鲁卫在细园说的一句话,便问:「那宫难又去追什幺线索去了?难道况天有分身术,一个人走了两条路不成?」
「你倒听得仔细。」鲁卫白了我一眼,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就在春水剑派遇袭的同一天,鹰爪门也被灭了门,总舵和三家镖局一夜之间便被人从上到下屠杀殆尽,只有代门主司马长空和手下几个弟兄因为在江园料理况天后事,才得以倖免,宫难、唐天文他们就是查这件事去了。唉,鹰爪门正是流年不利呀。」
我吃了一惊,四女更是「啊」的惊叫起来。
如此说来,鹰爪门的两起案子应该和十二连环坞没有什幺关係了,十二连环坞再怎幺强横,也不可能同时袭击春水剑派和鹰爪门两大门派。我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大江盟看来是指望不上了,鲁卫也说如果证实魔门重出江湖的话,众人的注意力定然被魔门所吸引,至于春水剑派和十二连环坞之间的恩怨就极有可能变成一段江湖废案,很快被人遗忘。
江湖要乱了。
我随口道,其实江湖乱不乱和我并没有什幺关係,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甚至希望乱一点。江湖一乱,隐湖才能更多的介入江湖,而我也有更多的机会来征服她们。只是春水剑派的三大苦主都在看着我,我怎幺也要表现一下我对十二连环坞的痛恨。
难道真的要等到我做了一省巡抚,才能铲平十二连环坞吗?
鲁卫并没能给我答案,倒是李农过来报告了魏、齐二人的消息。
「已经走了?」魏柔和齐小天难道只是为了参加霁月斋的开业仪式才来苏州的吗?我心里一阵不痛快,霁月斋在杭州设有分号,与大江盟有往来并不奇怪,可跟隐湖有什幺关係?
魏柔分明是陪齐小天来的,这一切都昭示着两人不平凡的关係。
李农查不出两人出城后去向何方,想来不是回了杭州就是北上与齐放会合,唯一让我感到慰籍的是他们这次总算没有再坐乌篷船。鲁卫告诉我说已经把我从杭州府调到了苏州府,甚至还官升一级,把那个讨厌的副字给摘掉了,让我不禁感歎银子的力量。
「实在没辙的话,老哥只好捨命陪君子,陪你走一趟十二连环坞了。」鲁卫临走之前道。
爷,你好像很关心魏仙子耶。
我舒服的躺在澡盆里,心中的郁闷彷佛都随着斩龙刃的一阵狂舞而消散了,明珠和喜子在萧潇的指点下红着脸把一盆盆的水从我头上浇下,同样红着脸的玲珑姐妹和玉夫人半倚在榻上,眼睛飘来飘去,不知该往哪儿放。
「我和隐湖有段恩怨。」我随口道,手里拿着一打魏柔的画像翻来覆去的看,那是萧潇画的,画里的人物恍若神仙,可每一张的脸都是模模糊糊的没画真切。
玉珑撅起了小嘴,爷你才行走江湖,怎幺会和隐湖有恩怨?玉玲轻笑道,爷定是听说魏柔是个美女,动了色心吧。
我没有搭言,隐湖一事涉及到师父,而师父突然冒出来的分身,让我有了很多顾虑。想到玉夫人毕竟也曾是一派掌门,或许对隐湖了解的更多些,便问她道:「无暇,听说隐湖的心剑如一心法练到极处,心随剑意,剑由心生,心剑合一,没有一丝破绽,依你看,魏柔她练就了几成?」
「贱妾看不出来。」有丫鬟在场,玉夫人的言语便谨慎了许多,「贱妾甚至不知道她就是魏柔,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她竟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还是萧潇看她买了一件道门玉符,霁月斋问出她姓魏,才猜到她就是魏柔。」
我不禁有些失望,不过我心里也明白,如果一个练武之人不刻意显露自己武功的话,别人很难看出他武功的深浅,就像十二连环坞屡屡错误的估计了我的武功一样。
「那件玉符花了她多少银子?」从玉珑嘴里我已经知道给女人的那场展示会果不出我所料的变成了一场拍卖会,既然看不出魏柔的武功,我好歹也要多了解些别的。
「那件玉符并没有人和她争,只用了七百两银子就得到了。」
魏柔的魅力连女人都为之心动,我心下一阵歎息,这齐小天也不知使出了什幺手段抱得玉人归。又问魏柔是不是还买什幺其他的饰品了。
四女均摇摇头,玉夫人道:「隐湖虽然富有,但素有节俭之名,魏柔这次花了这幺多银子,恐怕也是因为玉符是送给她师父的缘故吧。」
我一撇嘴,反正有齐小天替她付帐,这点银子大江盟岂会放在心上?单那齐小天为她购得的一条珠链就花了六万两银子。
「六万两?」明珠、喜子惊讶的叫出声来,玉夫人也是满脸讶色的捂住了嘴,倒是玲珑见过我如何泼水似的使银子,脸上便平静许多。
萧潇忙道:「爷,魏柔没有用大江盟的钱,婢子看她付帐的时候,是由五张银票凑的七百两。而且,」她看了一眼玲珑母女,犹豫了一下,才道:「而且,婢子看她应该还是个女儿身。」
我心情顿时一畅,萧潇,你真不枉我宠你,知道你主子最想知道什幺。
看萧潇的模样,我知道这句话她已经憋了很久,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我。心情大好的我忍不住意气风发的道:「哼,六万两也不算什幺,萧潇,你把我带回来的锦盒拿来,爷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首先打开的那只锦盒里装的是给玲珑姐妹的宝石簪子,玲珑打散了头髮,重新梳了一个挑心髻,把簪子一插,乌云盖雪中便多了耀眼的光华,萧潇打趣说,等爷再给你们挣副诰命,就是活脱脱的一对贵妇人了,说得玲珑满脸的喜气。
萧潇又打开了一只锦盒,看是一对足链,知道是送给她的,转头沖我嫣然一笑。玲珑在宝大祥的时候就知道我要买副足链给萧潇,一看之后便非要萧潇戴上,萧潇瞥了我一眼,从榻上站起,身形突然飞舞起来,转眼间她身上的对襟短袄和襦裙便飞到了一旁,只留下了一件杏黄湖丝肚兜和半截白纱灯笼裤,两只白藕似的胳膊和小腿欺梅赛雪,散发着诱人的魅力,轻薄的湖丝肚兜遮不住阳光,挺翘的双峰便若隐若现,微风吹过,似乎还能看到那只宝石乳环。
玉夫人的呼吸顿时一窒,呆了一下才慌忙把目光移走。玲珑并没有注意到母亲神情的变化,笑着拿起足链替萧潇戴上,左看右看,玉珑忍不住赞道:「爷,你真会买首饰哩。这足链就像是替萧潇姐订做的一样。」
明珠和喜子这两个丫鬟已经看癡了,萧潇轻盈的转了两个圈,足链上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才把两人惊醒,喜子捂着胸口仰慕道:「少奶奶是神仙吗?」
我知道萧潇用上了玉女天魔大法,当然目标并不是那两个丫鬟,但看玉夫人眼波迷乱,脸上泛起陀红,胸前快速的起伏,我不禁有些惊讶,她的定力怎幺会变得这幺差?
「你们少奶奶是个狐仙。」我随口开着玩笑,眼睛却一直注视着玉夫人。明珠和喜子却似乎信了,一个劲的朝萧潇背后看,像是在看她到底有没有尾巴。
玉夫人半天才恢复了平静,神色一黯,索然道:「天魔销魂舞,怪不得你和隐湖有恩怨,原来你才是魔门中人!」话语中竟满是无助和绝望。
「笑话,无暇你若是肯这般跳上一段,想来比萧潇还销魂呢。魔门?魔门的门朝哪儿开少爷我都不知道,怎幺会和它扯上关係?」
我浑不在意的笑道,心里却是咯的一跳,萧潇用的不是玉女天魔大法吗?玉夫人为什幺说是天魔销魂舞?难道玉女天魔大法竟是魔门武功不成?
师父教我武功的时候,那些心法刀法的名字大多很粗俗,就像被尹观称为「幽冥步」的轻功步法,在他老人家教我的时候却是叫做「採花步」,说是步法像淫贼採花一般轻盈;至于在刀法里,「杀猪」、「杀狗」,「杀鸡」这样的名字更是比比皆是。我知道那些武功招式其实都另有名字,可师父说那些好听的名字只能给人带来一种束缚,让人沉醉在老祖宗的绝学里不能自拔,丢弃一招「杀鸡」总比丢弃一招「风满西楼」容易些。师父会不会把天魔销魂舞也改了名字?我心头闪过一丝怀疑,不过按他老人家的脾气,这玉女天魔大法的名字好像也太中听了吧。
玲珑也吓了一跳,不过听我断然否认,表情便立刻放鬆下来,玉玲笑道:「对呀,爷不是江湖人,他是一榜解元,怎幺可能是魔门中人?」看了一眼浴盆里的我,抿着小嘴轻笑道:「鲁大叔不是说魔门最恨淫贼吗?爷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淫贼耶。」
玉珑有些豔羡的望着萧潇,「萧潇姐,你刚才跳的真好看,想来那个什幺天魔销魂舞也不过如此吧。」转头问玉夫人,「姐姐,你看过天魔销魂舞吗?」
玉夫人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迟疑的道:「天魔销魂舞已经五十年未现江湖了,姐姐怎幺会看到。只是五十年前与魔门一战的时候,太师祖留下了关于它的记录,说它迷人心智、蕩人肺腑,萧潇跳的实在是很象呀。」
听玉夫人这幺说,我顿时心情一松,五十年前?玉女天魔大法的历史可要悠久多了。
师父的内功心法不动明王心法并不适合萧潇,我央求了师父半天,他才很不情愿的把一本书扔给我说这是专门给女人练的,而那本已经发黄了的图册封面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玉女天魔大法六个大字。
那本书总该有个百八十年的历史了吧。即便不算历史,玉女天魔大法纵然有可能与天魔销魂舞路子相近,但武功都是人创出来的,魔门的人能创出来,想来别人也一样能,就连我都在师父的刀法里加了几招,当然名字要比那些「杀猪」「杀狗」的好听了许多。
或许是我自然的表情和萧潇一脸的茫然让玉夫人感觉道我话语的真实,亦或是她内心深处本来就不希望我是魔门中人,她脸上的绝望渐渐消散。
不要骗无暇。玉夫人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脆弱。
当然是骗你。笑声中我已然长身而起,身子带起四溅的水珠,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的彩虹。
「我就是魔门高手王动,看我的天魔销魂舞!」
漫吟间我已跨出了浴盆,赤裸的强壮躯体充满了阳刚之气,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磁铁,一下子把众女的目光全部吸住,直到我身形回舞间披上了一件白丝袍,那些目光才重获自由。
讨厌啦。首先发出娇嗔的竟是玉夫人,不过玲珑的声音很快便把她的声音湮没了,玉珑更是跑过来使劲捶着我的胸膛。
「吓死人了!」,她嗔道。
我笑着掐了她脸蛋一把,道:「去,看看爷给你无暇姐姐买的镯子。」
当那对双龙戏珠镯展现在众女眼前时,她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惧之色,玉玲更是反身抱住我「蛇!」
「喂,这是镯子呀。」
这对面目狰狞的毒蛇的确栩栩如生,而女孩子恐怕都对爬行类的动物有种天生的畏惧,我拿起镯子在玉玲眼前晃了晃,「你夫君可是属蛇的哟。」
玉夫人闻言诧异的望了我一眼,却正碰上了我灼灼的目光,脸上慢慢飞起一片娇红,看得我一阵心动。
「无暇,过来。」我半靠在躺枕上,把玉玲搂在怀里,示意玉夫人来我的身边。
她犹豫了一下,才挪过来半跪半坐在我旁边,一只胳膊搭在榻上的矮几上,撑着脑袋看我,那模样真是娇憨无俦。
这才是玉无暇的真面目吗?当这样的场景越来越频繁的发生,我知道玉夫人已经越来越融入到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中,毕竟「玉夫人」给她带来了太多的屈辱。既然这样,我是不是该让她真的就变成玉无暇,让她忘掉从前的一切呢?这念头电闪而过,我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温软如棉,只是微微有些发抖。我把她宽大的纱袖往上一撸,露出浑圆雪白的一截玉腕,那肌肤晶莹剔透,彷佛能吹弹得破。
当我缓缓的把那只毒龙般的手镯套在了她的腕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观看。随着镯子的移动,那两条毒蛇似乎活了过来,就像是一对张牙舞爪的卫士盘踞在她的腕上,狰狞的望着接近它的人。
这是我刻意营造出来的一种感觉,彷佛给玉夫人戴的并不是一只镯子,而是一道贞洁锁链,从而宣告她将成为我的私有财产。看玲珑和萧潇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是感觉到了什幺。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还是明珠童言无忌,打破了沉静:「这下子少奶奶就有少爷保护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玉夫人闻言大窘,猛的一抽手却没抽出来,眼里立刻多了一丝哀求,不过那哀求在我的灼灼目光下很快变成了羞涩,头一垂,便任由我握着她的小手。玉玲想说话,也被我两眼一瞪,便不敢言语,老老实实的扒在了我怀里。
「双龙本多情,玉人自无暇。」我抚摸着双龙戏珠镯上的那两只毒蛇,望着玉夫人展颜一笑,「玉无暇。」
那一刻起,我决定忘掉玉夫人,既然她喜欢做玉无暇,那她就是玉无暇。看她眼中闪过一道异芒,似乎即喜且羞,我知道我做了正确的选择。 【第二卷?第十一章】
第二卷?第十一章
高七是个很尽职的线人,傍晚送来了孙妙还在快雪堂的消息,还说因为她在细园露了面,城中不少实力人物都聚集在了那里。
快雪堂是苏州第一大风月场所,光看外面一溜接送客人的马车轿子就知道它生意是多幺的兴隆,一排风磨铜气死风灯由大门笔直的延伸到中厅,照得院子里恍如白昼,树木掩映中的几座小楼里传来阵阵丝竹之声,间杂着盈盈笑语,昭示着这又是一个销魂的夜晚。
「您老只找孙姑娘?」伙计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那您老拂云楼请吧,运气好的话,没準儿能见上孙姑娘一面。」
在拂云楼外就能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站在别院的月门下我观察了片刻,不时有人兴沖沖的进去,又有人灰溜溜的出来。楼上并不像楼下那样华灯高悬,却是一灯如豆,显得异常冷清。
男人都是贱骨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妓家该是最了解男人这一点的吧。想当初苏瑾把它运用的炉火纯青,让初出茅庐的我用尽了心机、费了无数银两才机缘巧合的把她弄上手,想来孙妙也是如此吧。
不过,我并不想再用诗词歌赋、金银珠宝来慢慢打动孙妙的芳心了,找孙妙不过是想让她作我的线人而已。她云游四方,结交的都是豪门权贵、富甲鉅贾,想来无论是朝廷或是地方上的消息都应该很灵通。
楼下大厅里果然人满为患,放眼几乎都是一袭青衫的读书人,却不见高七说的那些城中大老。我有些奇怪,转念一想便明白就里,那些大老们虽然贪恋孙妙的姿色,但也要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若是在楼下傻等又没个结果,传了出去岂不大伤自己的颜面?快雪堂定有合适的场所来安排这些重要人物,不过,这倒方便了我行事。
大厅里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在招呼着客人,这丫头生的明眸颢齿,端的是一个小美人。和她主子拒人千里的冰冷不同,笑容可掬的她有着八面玲珑的本事,把主子怠慢了的客人们招呼的周周到到。
我要见孙妙。
小丫鬟看到刚从门外走进大厅的我,忙笑魇如花的迎了过来,听到我的话,一下子愣住了。
一个三旬出头的文士听着不顺耳,斜眼问道:「孙大家的名字可是你叫的吗?」话音甫落,就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是呀,孙大家是你想见就见的吗?」「从哪儿来的混帐,还穿青衫戴儒巾呢!」
听到这些讥讽的话语,原本并不想寻花问柳的我被激起了一股好胜之心,望着这群比初出道的我还无知百倍的男人,我心里一阵冷笑,真是一群笨蛋,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美人的垂青吗?还是看看少爷我的手段吧。
蓦地一抬眼,一道冷森的目光投向最先弹出来的那个文士:「在下乃本府巡检司新任巡检,此行为公务。老兄是读书人,大明律法想必是读过的,不要妨碍在下执法。」
那文士一愣,忙避开我咄咄逼人的目光,众人也都是满脸的惊讶,似乎不相信孙妙会跟官府有什幺瓜葛。
我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径直往楼上走去。那小丫鬟有些急了,忙拦在楼梯口,陪着笑道:「这位官爷,我家小姐已经歇息了,请您明儿一早来吧。」
「小姑娘,难道今儿的饭你要等到明天才能吃吗?」我随手拨开小丫鬟,却觉得手上竟有些吃力。
「咦?这丫头身上竟带着功夫!」我诧异的看了那小丫鬟一眼,她正眨着一对会说话的眼睛不知所措的望着我。我一边上楼一边心下狐疑,这丫头的功夫虽然粗浅,但却是内家的路子,她的武功是谁教的?孙妙知道不知道呢?
楼上的灯光突然一亮,显然孙妙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可她依旧坐在梳粧檯前,正将一头青丝打散,看来并不想见我这个客人。
小丫鬟跟了上来,委屈的道:「小姐,这位差爷非要闯上来……」
「是鲁老总吗?」她虽然是在问来人是谁,却巧妙的点出了她对苏州官府的熟悉,也暗示我若是没有得到鲁卫的批准就别胡来,而她似乎很有把握,鲁卫并不会让人这幺晚了还来打扰她。
「鲁老总是我上司。」我漫声应道,看孙妙一头乌黑长髮象瀑布似的垂至腰间,心中竟有些喜爱,便踱上前去。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孙妙的动作缓了下来,借着梳头的机会,她甚至把一只非金非银的簪子握在了手中。不过,当铜镜里现出我的身影,她突然一愣,似乎有些不相信的道:「王解元?」
「姑娘真是好眼力。」
对于她叫出我的名字我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我就知道定是上午那只双龙戏珠镯的争夺引起了她的兴趣,而从李宽人那里打听到我的消息也不是件难事。
我脸上带着洞察女人内心的微笑俯下身去,将头靠近孙妙的黑髮轻轻一嗅,铜镜里便并排出现了两张脸,男的英俊儒雅,女的玉容冰姿,看起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很意外的孙妙并没有生气,脸上除了被人看破心事的羞涩之外倒多了几分迷惑,过了片刻,她才蓦地展颜一笑,那平静如水的面孔突然活了起来,就仿佛大地回春一般,让我心猛的一跳,这丫头笑起来还不是一般的美哩。
「解元公使得好手段呀。」
我知道她误解了我的话,以为我是诈用公门身份来接近她。不过偷香窃玉本就是我的本行,我不想多解释,况且她换了语气的声音里那种媚人的娇慵也让我心中不由得一蕩,便转头对满脸讶色的丫鬟一挥手:「下去告诉那帮学子,就说孙姑娘今晚有客,不方便招待他们,让他们散了吧。」
小丫鬟看孙妙只是眉头轻皱却不出言反对,犹豫了一下,便下楼与众人说我家小姐今晚有客,各位请回吧。众人不依,说是公门里面没有好人,不放心孙大家。小丫鬟说客人其实是王解元,下面更是一片譁然,说我们这里也有不少举人秀才,我们也要见孙大家。
听下麵吵吵嚷嚷的,我微微一笑,「这帮学子倒也缠人。」一转眼看到桌面上横着一管雕工精美的玉屏箫,心中一动,竖箫在口,试了几个音符,一段低低的箫音幽幽扬起,箫音虽细,却清晰可闻,楼下顿时一静。
「渔樵问答?」孙妙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倾耳细听了片刻,突然起身将一把焦尾琴放在榻上,待我箫音转折之时,琴声骤起。
琴音厚重如山之巍巍,箫声清扬如水之蕩蕩,琴箫悠扬,如同天籁之音,周围几座小楼的丝竹声顿时全停了下来。
孙妙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欢快的跳动,琴音如斧伐之丁丁,仿佛一位樵夫徜徉在青山翠岭中;我箫起婉转,如橹歌之矣乃,像是一位渔夫驾一叶扁舟蕩漾在碧波绿水中,琴问箫答,令人恍若出世。
上午也曾听过她弹琴,只是当时亭子四周有轻纱遮蔽,便看不清她弹琴的模样。此刻再看她,她方才的那些妩媚模样早已不见,一双凤目专注的盯着榻上的古琴,似乎天地之间除了琴再别无他物,就连一头长髮随着身形的摆动轻舞飞扬遮住了她半边脸她都浑若不觉。我知道她怕是把全部身心都献给了琴道,心中没由来的一软。
「罢了。」一曲尚未奏完,我却突然一停,「姑娘既然献身琴道,在下就不以俗事相扰了。」我没想到人琴合一的魅力竟如此之大,就连自己都生出怜香惜玉之心,心中暗歎,「让她做线人实在有些唐突了。」
孙妙听不到箫声,这才从琴境中清醒过来,幽幽一歎:「解元,又是一个解元。」抬起一双俏眼,不解的问道:「公子怎幺突然停下来了?」
「停了也就停了,哪有那幺多道理。」我一阵苦笑,她竟如此专注,就连我说话都没有听到。起身刚想告辞,却听楼下一人道:「诸位走吧。王解元箫音飘逸潇洒,正是孙大家的知音,我们不要打扰了,让拂云楼留下一段佳话岂不美哉?」
众人皆曰是,片刻便散去了。
孙妙脸上飞起了一抹娇红,嗔道:「这帮无行文人,念头竟如此龌龊。」
她接踵露出的女儿模样,让我开始怀疑上午看到的那个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琴神孙妙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个美人。只是她的风情如此妩媚,言语神态又似乎颇有情意,我心中便骤起了几分漪念。
「此言差矣,姑娘本就是在下知音,再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公子休要调笑,请回吧。」
仿佛一下子触动了孙妙的某根神经,还未等我说完,孙妙双目突然一垂,脸上顿时布满了冰霜,连她身上似乎都有一股寒气散发出来。
嗯?我心头一怔。
孙妙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当初苏瑾的反应甚至比她还要激烈,琴歌双绝虽然都在勾栏院里讨生活,可都没把自己看成是勾栏院里的姑娘,现实和理想的巨大反差让她俩都有着极度的自尊,听到我调笑的话,自尊心便不可遏制的爆发。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身上的那股寒气,它让我突生疑窦,这是她玉洁冰清的气势使然,还是她练过武功?想起那个小丫鬟,我把话题轻巧的一转,道:「姑娘的小婢晓得技击之术,姑娘可知道?」
却听「沧啷」一声轻响,孙妙出人意料的从琴底抽出一把二尺短剑,剑如秋水般在空中蕩出一道波纹后横在胸前,竟有些森严的气象。
「别说明鬟练过技击,就是孙妙也颇通剑技,公子可要一试?」孙妙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语气却大为严厉。
看她的起手招式我就知道她得到过高人的指点,而且在剑上下过一番苦功,虽然她的功夫就算和以前的玲珑比也相差甚远,但寻常三五个汉子也根本近不了身。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敢独自行走欢场卖艺,原来自有防身之技。
「真是做线人的绝佳人选呀。」我暗忖道,拥有笑傲青楼的资本和出众的防身之技,收集情报该是万无一失;甚至为了讨好佳人,情报会自动送进她的口袋里也说不定。想到这一点,原本準备放她一马的我又重新执行起了我的计画,只是因为情况的变化,让我对计画做了修正。
「佩服佩服!」我「啪啪」的拍起手来,「美人如玉剑如虹!原来姑娘準备把苏瑾一脚踢开,把琴歌双绝变成琴剑双绝了。」
孙妙脸上陡然浮起一层薄怒,「听你的洞箫还以为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没想到你不仅薄情,还更无赖!亏你还是个解元!」她手中短剑欲动再三却始终引而未发,显然是顾忌我这个解元的身份。
「琴剑双绝不好吗?」我微微一笑。真是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我薄情吗?李玉、孙碧说我薄情吧,可她们每天生张熟魏的,让我如何多情?!「苏瑾就做不了歌剑双绝。」只有苏瑾,这个把自己完全给了我的歌仙为什幺不肯让我赎她,反让我背上了青楼薄幸名?孙妙,我是真心想让她从琴歌双绝里除了名,或许她才能安安心心进我的家门 .
「你这无情之人还好意思提苏姐姐?」
我知道琴歌双绝虽然没见过面,却对对方都很仰慕。不过,既然你说我无情,那我就做个无情之人吧。我脸色一正,突然道:「孙妙,听到你的琴我原本想放你一马,可惜你不该让我知道你会武。我来,本不是想和你琴箫合奏渔樵问答的,虽然我也很羡慕那种生活;可我现在是个捕快,我来是告诉你,因为你涉及到一桩命案,一段时间内不能离开苏州了,而这段时间里,你要随时随地的接受我的调查。」
「你是捕快?我有命案?」孙妙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匪夷所思的样子,她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下意识的反问。
「我是捕快,」我把腰牌扔给了她,「而你现在只是与一桩命案有关,死者李方是个秀才,他临死之前一直都在叫你的名字。」
在我準备用孙妙当线人的时候,我想起了高七的一句话。李秀才为孙妙相思而死,孙妙也该为此付出点代价吧。
看到我的腰牌,孙妙脸上多了一层忧虑,在脸色变了几变之后,她收起了剑,淡淡道:「大人好重的官威呀。只是小女子并不认识什幺李方,还望大人明察。」
「我不是大人,我只是一个捕快。至于你认不认识李秀才,我会调查清楚的。不过,这几天我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来过问这个案子,就委屈你在苏州多呆些日子。」,我望着满脸怒容的孙妙,微微一笑,道:「不过,若是你不辞而别的话,我会让应天府发出海捕公文,满世界的追捕你。」言罢,我扬长而去。
当晚我就感到了孙妙对官府的巨大影响力,已经二更天了,鲁卫跑到了我住处,见到我劈头就问:「老弟,听说你把孙妙扣下了?」
这是谣传,我只是限制她离开苏州而已,在苏州城里她有绝对的自由。
「那还好。」鲁卫脸色明显轻鬆了许多,只是脸上有些狐疑:「孙妙只是一个歌伎,论容貌也不比老弟的几位小妾强,无缘无故的惹她作甚?她在城里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明天一早白知府肯定就会问起这件事情。」
「老鲁,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告诉你。」虽然已经料到孙妙定不肯轻易屈服,但她有这幺强的活动能力,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也激起了我的斗志。
「这件事,老鲁你就装作不知道吧,总之我不会太为难她,也不会把她收了房,白知府那里我用银子来说话。」
鲁卫嘿嘿笑了两声,「你小子才做了几天官,这做官的诀窍倒比我还清楚。」。我问他是不是沈舟去找的他,鲁卫有些惊讶,问:「不错,是沈舟亲自找的老哥我,只是你怎幺知道是他?」
我笑道:「苏州城里能有几个人能让你大半夜跑到我这儿来,又有几个和孙妙有联繫,想想就知道了。」,不过想到沈舟乃是苏州有名的富豪,根基又深,看来为了孙妙这个线人我还真的破费一番了。
果不出鲁卫所料,第二天一清早,白知府就连他带我一起招进了府衙。不过,原本声色俱厉的他在大笔银子面前很快改变了态度。
噢,原来是这样啊。不错,大明律法岂能是儿戏!王巡检,你就放手去查吧,本府全力支持你。不过,孙妙好歹也是一个名人,这样吧,一个月的期限该够了吧。……不够?那三个月吧,倒便宜快雪堂了。王巡检,你不是快雪堂的股东吧?
接下来的几天孙妙继续动用她的影响力,一批学子跑到府衙告状,说我滥用职权,却被白知府训斥了一番,说他们流连青楼,有辱斯文;几个商界大老前去说项,白知府又说不便干涉巡检司查案,还说孙妙只不过暂不能离开苏州而已,又没失去自由,诸公不必过虑;应天府那里也有人告到刑部,说苏州府官官相护,执法不公,却被刑部主事桂萼驳回。几个回合下来,市井百姓才知道这个叫王动的九品巡检司巡检竟是个强势人物。
而我却和鲁卫埋首府衙,细心的研究起十二连环坞的档案来,有鲁卫这个老江湖在一旁指点,又调来了太湖水域的详细地图,我对十二连环坞的了解便深刻了许多。
「看来没有个几万步兵和水师的,就算动用军队恐怕也剿不灭它。」我苦笑,「还不如组成几个精干的小组零敲碎打的,没準儿一点点的就把它打掉了。」
「是啊,」鲁卫颇有同感,「少林和武当两次进剿,都是人太多,目标太大,敌暗我明,结果白天找不到人,晚上却总有人骚扰袭击,几天下来就疲惫不堪,只好甘休。还是老弟说的对,三四个人的小组化明为暗,逮着落单的就干掉,碰到大部队就躲开,或许这样对付十二连环坞才能成功。」
望着诺大的太湖地形图,我开始琢磨一探十二连环坞的可能。 【第二卷?第十二章】
第二卷?第十二章
从府衙回来已是正午,萧潇和无暇早做好了精美的饭菜等我。
「爷,对孙妙是不是有些过了?」无暇一边替我斟酒,一边小心翼翼的道。
自从她戴上了那对双龙戏珠镯,玉夫人就真的死了。如果以前玉无暇的身上还不时出现玉夫人的影子,那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玲珑一开始是满心恐惧的注视着母亲的变化,不过萧潇一番言语让她俩明白如果再让玉无暇变回玉夫人的话,她很可能会羞愤而死。在有可能失去母亲的巨大压力下,玲珑只好接受现实,两天下来,她俩也渐渐习惯了。
四女是在南元子那里听到关于我与孙妙的传言,在传言里我自然是个仰仗官府势力的恶棍,而孙妙则是倍受欺淩的弱女子。就连给我捶背的萧潇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无暇,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强抢民女呀?
贱妾怎敢。无暇秋波一横,白了我一眼,那模样真是娇憨无俦。我看着心痒,却不好轻薄她,只好把旁边的玉珑搂进怀里恣意把掐,一面把我的计画说了出来。
「那也不用如此强横呀,」玉玲一撅小嘴道:「弄得南二嫂子都笑话我们,说、说……」,话说了一半,脸突然一红,便期期艾艾的不说了。
猜到南元子的小妾说什幺并不费我多少脑筋,只是我有心逗她,便一个劲的追问下文。
玉玲望着萧潇求援,萧潇说主子问你,我可不敢插嘴,玉玲无奈,撚着衣角羞道:「南二嫂子说、说我们不会……伺候男人,家里好几个女人,却让爷到外面打野食。」说罢,便伏在我背上不敢看我。
我心中大动,笑道:「那爷就不让你们再担这个虚名,乾脆晚上就收了你们。」
「讨厌啦~」我怀里的玉珑本就被我弄得裙分钗斜,闻言更是羞的满脸通红,可火热的身子却把她的心思完全告诉了我,看到她媚态横生的模样,我便想抱她回房立刻就收用了她。
刚抱着她站起身,喜子进来稟道:「少爷,外面有个叫李宽人的先生求见。」
「他终于来了,可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李宽人是我在苏州少有的几个必须应付的人之一,毕竟我答应殷二小姐要探听清楚霁月斋的虚实。我只好懊丧的放下了玉珑,而玉珑早就身软如棉,若不是玉玲扶了她一把,恐怕就瘫在了榻上。
看我亲自出迎,李宽人脸上的笑容更加亲热。却见他身后跟着一顶青呢小轿,轿子进了院子,里面才下来一人,嫋嫋向我拜倒,却正是琴神孙妙。
我笑道:「孙姑娘好手段呀,我王某在苏州就这幺几个朋友,却都叫你搬来当救兵了。」心里却有些惊讶,照我的估计,怎幺还得再过上几招、再等些时日,她才可能屈服,这幺快就投降了着实出乎我的预料。
孙妙看起来满腹心事,脸色比前些天差了许多,她闻言双目一垂,「小女子无知,冒犯大人虎威,还请大人原谅则个。」
李宽人在旁边打起了圆场,进了客厅,宾主坐下,萧潇和无暇、玲珑都回避了,只留下明珠和喜子在厅里伺候。
李宽人从怀里摸出一只锦盒递给我,笑道:「那日公子走的匆忙,宽人就来不及询问公子要订做的耳环式样,正巧敝号有七大档手在苏州,大家集思广益,最后由周哲师父打造了这只耳环,不知入不入公子的法眼?」
打开锦盒一看,里面静静躺着的几乎是那对双龙戏珠镯的具体而微者,只是蛇口中间少了那只珠子,取而代之是毒蛇芯子纠缠在一起而形成的一道悬挂,若是将它戴到乳上,那张大的两只蛇口正好可以把乳头死死扣住。
看来霁月斋已经弄明白了我要订做的究竟是什幺东西,这对乳环的做工更加细緻,想来周哲定是费了不少心血,我微微一笑,「李兄真深知我意啊。」想到为了日后接近霁月斋方便,我就準备把面子送给李宽人,转头看了一眼孙妙,道:「原本在下要等从杭州回来再向孙姑娘请教,不过既然李兄为此来了,我岂能让李兄空手而归。」
李宽人闻言脸上顿时绽出一朵花来,我叫明珠把孙妙带到书房,然后问乳环要用多少银子,李宽人说那是敝号奉送的,我脸一唬,说那李兄和孙姑娘请回吧。李宽人顺水推舟说那就收个本钱吧,一万两。我让喜子拿银票给他,之后又多点给他了五百两。
李宽人不明就里,我说诸位师父费心费力,怎幺也要略表谢意,阿堵之物全当酒资。再者霁月斋若是有什幺奇技淫巧的东西,希望李兄能替我暂压几日,我可是好奇的很。李宽人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哈哈一笑说宽人明白,好东西怎幺也得让公子先过过目敝号再往外卖,这银子便收的心安理得。
我让他在厅里吃茶宽坐,便去了书房。孙妙正好奇的看着摆在柜子里的一匣匣书,见我进来,忙站直身形,翩翩下拜,脸上却重新挂上了一层冰霜。
孙妙若是得罪过大人,便在此赔罪了。
非也,说起来还是我唐突了佳人。
意外的听到我的柔声软语,孙妙的眼里闪过一丝迷惑。
「我并不想为难姑娘,李秀才的死和姑娘没有什幺干係,我早就一清二楚,我只是想告诉姑娘一些事情。」我不理会孙妙诧异的目光,话题一转问道:「姑娘出道三年了吧?」
孙妙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幺,神色一黯。
「是啊,短短三年就物是人非了。西子湖畔依旧柳浪闻莺,可唐解元的箫却再也听不到了。」看到她眼中的一丝哀恸,我知道她想起了唐寅,他就在今年魂归桃花庵,化作了桃花树下的一捧尘土。
「同样是一榜解元,同样吹得一口好箫,箫声里的渔夫同样清逸高远,可唐解元为何那般温柔,而王解元为何这般无赖呢?」
听我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孙妙忍不住冷语道:「是呀,孙妙真真不解大人了。」
我是为姑娘好。
孙妙顿时睁大了眼睛,「姑娘甫一出道便名震青楼,琴神孙妙的大名我在扬州都听得耳熟能详。真可谓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与姑娘往来的不是当朝权贵,就是富豪缙绅,三年来,姑娘可谓顺水顺风呀。就算有几个不开眼的登徒子,在姑娘二尺青霜前恐怕也要抱头鼠窜了。」
「不过,这风光在我看来全是假的,就像纸糊的船一样经不起风浪。」
孙妙脸上虽然依旧沉静似水,可看得出她眼里的迷惘之色却是越来越重,中间还夹杂着些许思考的目光。
我特地停下来让她思索一下我的话,看她眉头轻轻簇起,却把话题轻轻一转:「姑娘一向独来独往吧?」
她微一颌首,我一笑,「为什幺非要自己行走江湖呢?苏瑾与姑娘齐名,都暂居于听月阁,凡事由听月阁出面,岂不方便?」
或是苏姐姐在籍也说不定。
是呀,姑娘并不在籍,就不必去看那些老鸨的骯髒嘴脸。一琴一剑在手,天下之大,任我逍遥,想来是没有姑娘不能去的地方喽。
孙妙听出我话里的讥讽,抗声道:「孙妙还不是被大人羁绊在苏州城,哪里也去不得!」
我一拍手,「不错!可姑娘你为什幺不想想看,我为什幺羁绊你,又怎幺就羁绊住了你!你虽然眼高于顶,三年来得罪了不少人,可并没有得罪我;我王某人身边娇妻美妾,恐怕也不是贪婪姑娘的美貌,照理我没有理由为难你,可偏偏就是我为难了你;找你的麻烦你原也不怕,想你识得那幺多的达官贵人,他们伸出一个小指头就把这个该死的九品芝麻官给撚死了,可偏偏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苏州巡检却有通天本事,活生生的就把自己羁绊在这儿了。是不是觉得很冤枉?」
「冤枉吧。不过我能想的出这般阴损的招数,想来别人一样也能想的出来。姑娘三年里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姑娘自己都不清楚吧;就算姑娘自己不得罪人,姑娘的美貌也会让人生出非分之想,算一算想把姑娘从天堂打进地狱的人恐怕也不会少了,没準儿谁就想出什幺阴招来。这三年姑娘竟然没出什幺纰漏,那真是诸佛庇佑,可运气会一直这幺好吗?」
孙妙脸上露出了思考的表情,我也不再言语,悠闲的品着雨前龙井,细细打量着正苦思冥想的孙妙。
虽然见过她两回,可都是在烛光下,而此时阳光明媚,愈显其冰容雪姿。我心中一动,她的冰雪气质真是越看越与苏瑾相仿,不知道在闺阁中是不是也像苏瑾那样一改冰冷外表,变得情热如火呢?
良久,她怅然道:「小女子省得了。江湖本是飘摇路,小女子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吧。」她话里流露出一股无奈,「只是,大人用这种方式提醒小女子,真不容易让人接受啊。」她脸上的坚冰渐渐的开裂,露出她脆弱的一面。
「不如此,姑娘怎幺知道世人的奸诈?怎能看清自己依靠的那些人的嘴脸?又怎幺知道我王动有通天手段?姑娘又怎幺能放心投靠我呢?」我朗声笑道。
投靠你?孙妙再也无法平静下去,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模样。为什幺?
因为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游走四方,需要你的结交广泛,我需要你所知道的一切和你能为我探听到的一切。
孙妙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大人要我作线人?」
「别那幺吃惊,孙妙,我最多让你作三年。」我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江湖本是飘摇路,可你却不能象浮萍一样飘摇到老。当韶华不再,那些贪恋你容貌的人会弃你而去,那些你依靠的人会变得虚予蛇委,那些你从前看不起的宵小更会敲诈掉你身上的每一个铜板。可我不会,我绝不会放弃依靠我的人,也绝不会让依靠我的人受到什幺伤害。」
「当然,你现在可以捧着丰厚的嫁妆找个人家嫁了。不过,年少多金,人物风流,又能与你共携琴箫、笑傲山水的人物普天下能有几个?」我眼中流出一丝温柔,「孙妙,我答应你,如果你愿意,我会在沈园留一座别院给你。」
「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我拿起书桌上的两只锦囊递给茫然失措的孙妙,「一只里面是契约书,我希望你能带着它再来这里一次;而另一只是张一万两的银票,你若是不愿意做我的线人,只要给巡检司留下一件笔录就可以离开苏州了,而这一万两银子就算给你压惊,也算谢谢你让我知道渔樵问答真的可以奏的那般精彩。」
孙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了竹园我还不太明了,但无暇玲珑怀着怎样的心情却清楚的写在她们的脸上。
爷,你的计画不是这样的嘛。
不是吗?我只是把剧本的内容稍稍增加了一点而已,这样才更有吸引力嘛。你们不是也想学琴吗?
我偏不跟她学,我要跟萧潇姐学。……啊?萧潇姐,你是跟爷学的呀,那我也要跟爷学,我不仅要学弹琴,还要学吹箫!
琴你什幺时候能学会爷说不準,可吹箫一个晚上爷就保证让你熟练无比。不信呀,看,玉人何处教吹箫,萧潇……一场戏谑的结果是我下决心抛开鲁卫可能出现的怀疑目光,让玲珑真正变成我的女人。于是明亮烛光掩映下的是玲珑宜喜宜嗔的俏脸,大红的湖丝对襟短袄和大红的襦裙昭示着这将是一个大喜的日子。虽然没有花轿、没有红盖头,可玲珑的脸上还是洋溢着一股喜气。
当我进入临时布置起来的洞房时,这对双胞胎已经变得娇羞无俦,没有了玉玲的沉静玉珑的活泼,我真有些分辨不出究竟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揽上小蛮腰,是一样的不堪盈握;探上胸前鸡头,也是一样的娇腻挺拔。只有在替我更衣的时候,玉玲才显露出了姐姐的风範,虽然已经被我剥成了白羊,可还是含羞把我最后一件内衣脱掉。
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三具几近完美的躯体纠缠在一起,并蒂白莲般的姐妹花中间是如鱼得水的我。玉珑被我抱在怀里恣意的把玩,不时发出动人的喘息;玉玲火热的娇躯贴在我的后背,软中带硬的蓓蕾摩擦着我的肌肤,一只纤纤玉手在我的指点下和妹妹一起羞涩的抚慰着我的分身。
我的一双魔手逡巡在玉珑的白山碧水间,待她春潮氾滥,玉玲已把一幅白绫铺在了她的白玉臀下。玉珑虽是习武之人,下身却极是娇弱,甫入便雪雪呼痛,几不能胜,白绫霎时间就多了点点猩红。玉玲爱惜妹妹,忙俯身相就,却也和妹妹一般不堪採摘,片刻便已魂飞意蕩,不知身在何处。我见玉珑缓过气来,放过玉玲,複与玉珑战在一处,如此似穿花蝴蝶一般,在姐妹俩娇嫩的花蕊上采来采去,最后索性让玲珑叠在了一处,从后面看去,下体相接如有鱼吻,一试之下果然奇妙无比,正是七大名器中的比目鱼吻。
老天爷真是眷顾我呀。看云雨后的玲珑已是瘫软在床上,再没有半分力气,便用白绫将姐妹俩的私处擦拭乾净,那白绫上面就更多了一片醒目的图案。
海棠枝上拭新红了,我笑道。
玲珑露出温婉羞涩的表情让我雄风複起,只是她俩已经不堪再战,都连忙讨饶,我心生爱惜,便压着满腔的欲火哄她俩很快睡去了。
望着姐妹俩睡梦中恬美而满足的笑容,师父的一句话蓦地涌上我的心头,「征服者有征服者的责任」。是呀,为了我的女人,十二连环坞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了。
「太湖不会这幺温柔吧?」我的目光逡巡在玲珑赤裸的娇躯上,正心有所思,屋里已幽灵般的多了一人,然后一个熟悉的赤裸躯体钻进了我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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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预告
王动不经意的举措促成了日后闻名江湖的情报组织“秦楼”的诞生,不过琴神孙妙的意外离去让它一开始便遭到了挫折。
为了身边的女人,王动决意暂时抛开隐湖小筑和霁月斋,一探十二连环坞。
太湖之行似乎并不如想像的那般兇险,反倒有些旖旎,然而十二连环坞真的对王动肆无忌惮的窥视自己无动于衷吗?
王动最关心的隐湖魏柔芳蹤何在?她会出现在太湖吗?太湖那个神秘妇人究竟是何身份?
春水剑派、鹰爪门相继覆灭,这股江湖神秘势力的下一个目标又是谁呢?